回鄉雜記

你應該知道我是潮州人,祖母過生日,難得我們都可以回鄉,於是去賀她92歲大壽。
二叔的家有大老鼠一隻,昨晚半夜上廁所,我和老鼠狹路相逢,我壓低聲音大叫兩聲,老鼠奪門而逃,強而有力的尾巴和四肢在我的足踝間掃過。好驚。
還是一樣的想你。姑姑說如果命中註定不幸要和一個男人一起過下半生就沒法子,要不然還是一個人好。我居然覺得可以試下放棄我的自由試試和你一起,我一定是有病了。
鄉下的菜都好濃味。我一直覺得窮的地方的菜是濃味的,味精下的很多,糖下的太多,嗜甜如我都覺甜品甜得封喉。
廁所老有一種污水渠氣味,今天晚上我聞不到竟覺有點東西沒有了。天哪。
米飯很好吃,金針菜很好吃,據說豬腳很好吃,越簡單的東西越好吃。
祖母很健康,老了。我覺得我認不得她。上次回來的時候我以為我會以後都見不著她,不過兩年後我們再見。她賺了很多錢,她很快樂。錢能令人快樂,太好了。
堂弟妹各有怪異之處,當然,甚麼叫正常,甚麼叫怪。我媽有權去判斷甚麼叫正常,不合她眼的事她便數我吧。
我媽真的是粗魯,鄉下其他婦女猶有不及,她的優點?是一隻牛,好勤力。
爸爸好感性,說要拍一個照片。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家只有幾個人,現在變多了很多人出來,難得他們四兄弟姐妹一起,拍了一個合照。大姑姐說,以前他們的房間養了一頭豬,就睡在他們房間,豬要撒尿就會自己出去。她奇怪那時候不覺豬臭。我想起廁所的污水渠味。
看著鄉里們,這些𢹂帶著大量和我相似遺傳基因的人,我研究長相上我和他們的差異。我知我很南亞,我太城市了,我看不到我們有多像。一個親戚的年輕婦女喂奶,看到和我相像的細小結實的乳房。在現實生活中看到別人的裸體總是像抽象畫,我喜歡這種現實的荒謬。
你知道原來要捕鼠是不可說的,因為鼠會知道。鼠比人更知道人,特別是你要殺牠。
回去四晚三日只拉了一次屎。
想想,下次再回來不知會不會是祖母死的時候。生有時,死有時。
爸爸好感性,臨行和祖母擁抱,他身體不好,怕不知何日再見。凡事給自己加個期限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特別是在愛情上,你要加了一個期限那你心理素質便不好那你一定輸,如果愛情是有輸贏的話。凡事皆有可能,人生無常。我多愛你又如何?我於你不一定是最合適,如果有人可以令你更快樂,那我只有讓路,不由我作主,應作如是觀。我知我知,知易行難。祖母心理素質一直很好,量度計算愛都可以以錢作為其中一種單位,必勝。當然她還有其他量度單位,都是很清楚的。
鄉間的星星不錯,很多很多。
那隻老鼠的四肢和尾巴會一直在我的足踝間來回掃,直到我忘記為止。那個時候,大概也是我忘記污水渠氣味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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