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話

無論幾時,我的主題,都大概是死亡、痛苦與罪,不因聖誕而說成香甜、甜蜜與溫馨。


大概兩年沒有返鄉下探阿嬤,兩年她剛開始有幻覺吧,現在更嚴重了。唉,是的,我是有錢女,阿嬤在天堂接了幾十億美金,我假假地都分到一億吧。她問我在那兒上班,又分了一架車給我,這個聖誕可算收穫豐富吧。

她整天在罵一個女人,還有一個男人。這個女人大概是她生命中所有搶過屬於她的東西的女人的總和。這些人,既搶走她的東西,又毀壞她的財物,還阻著她上天堂,所以被咒得很慘烈,還極富神話況味,那個女人一入屋便掉下一個頭,入到廳再掉一個頭,入到睡房再掉一個。

回程的時候,長途巴士上播《花木蘭》。趙薇主演的,居然不是一個令人害羞的製作,可是我們都沒看過。「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焉能辨我是雄雌?」花木蘭不是神話,是民間傳說,可是當年的人用了重藥,這種模糊邏輯就是中國人的邏輯?就像「庖丁解牛」一樣不合情理,分明是嗐辨,可是我們總...願意被辨析中的那種強勢迷惑。我喜歡神話,不喜歡民間傳說,我喜歡神話極度的不合情理,我喜歡嬤嬤咒罵那個女人的頭掉了又掉,我不喜歡怨咒可是我喜歡神話。

我們總不能活在怨毒中,我們總得相信世界有公平貿易世界和平愛護動物這些。

長途巴士上,掌車小妹極為凶狠的與乘客對話。我看不到神話看不到民間傳說,我們急迫要與我們的文明割裂,我們甚麼都沒有可是一旦別人說中國人的壞話我們便發颷。

去年我受了點委屈我無限放大一直不能釋懷,明知我的世界很大我要關注的不是這些好像鵝頸橋打小人一樣卑劣的敗壞,可是就偏未是放下的時候。把嬤嬤的怨和這些敗壞結合很合適,都是那一路的。不過,夠了就是夠了,讓別人的奸惡敗壞自己不是聰明。

走前一晚,嬤嬤晚上終於不叫了。據一個醫生朋友說,她可能是患上老人痴呆,可是她不肯去做檢查。睡在祖父過身的床上,她身體仍算壯健心智卻逐步蕭條,在滿是老人氣味的房間,TTT2擁抱她與她道別。作為最反叛的孫,我也捉著她的手道別。

我的神話,是從我祖父母而來的,我想起了。

從小祖母便說她夢見逝去先人的報夢,就像說在街市買菜一樣平常。祖父書堆中我最初看的是《聊齋》與《希臘羅馬神話》。如果他讀的是俄國文豪或一些甚麼了不起的書,也許我更有學識,可是,我分明就覺得《聊齋》與《希臘羅馬神話》是非常了不起的童書,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的了。

新年快樂,這個假期我居然沒好好的喝過一場酒,而,大概已經不能不要命的喝了。

忘年會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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