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藝術家


不是說我是賊嗎?
我最喜歡偷的是對白。有甚麼比在街上赤裸裸偷來的更新鮮更原汁原味?
今晚因為吃晚飯的時間安排的不好,接著要上健身室,時間有點晚可是一整個煲仔飯在胃中未落格,我只能滯留在餐館中喝著普洱。為甚麼要吃膶腸鷄飯?我以為有時候,我對自己是極其的殘忍,所以,允許有時縱容我的肉身。神不會介意我這麼夜才吃膶腸鷄飯,我的肚腩都不介意。謝謝我新買的智能電話讓我看來不無聊,原來要看來不無聊就是這樣簡單。一個人吃飯我從來本來就不無聊,因為我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要不在神遊太虛,要不就在偷,偷對白偷人物原型偷情節。
隔離檯走了兩個男孩子,坐下了另一對男孩子,這一對是戀人。
他們點了羊腩煲,又點了肥牛,可是又一邊怨這太肥膩了。他們又說,那麼多人點煲仔飯,我們下次要試試,說的時候看了看我那個煲仔。
他們都是面目清秀的男孩。一個怨另一個放工有點晚,明顯這個是Alpha Male,他說,他下班時間理應是9點。他又說,他的朋友買了新的滑浪木板可是腳受傷了浪費掉,「說我今年有水險,可能都是救你啦」。
這樣說情話非常的優雅。
我怎麼就不會?你也不要浪費心力和我說這樣的話,因為原來我是不懂的,要人翻譯才明白,而我們明明都是講廣東話。曾經有個北京同事,要我開會,我說很累啊,「你是要我心疼你嗎?」這樣的隔空調情是高手。因為講的是國語,所以我明。
隔離檯的肥牛和羊腩煲幸福滿溢小桌子,肥牛不好意思侵入我領土,Alpha Male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他們侵占的是我的臨時飯桌,我卻從他們身上偷了很多。他們羨慕我的煲仔飯,我卻羨慕他們那麼簡單的快樂,不怕被埋怨。
據說,女人是愛的專業人士,她們的愛一點渣滓都沒有,他們也是呀,他幻想為愛人犧牲,我天天設法讓自己受苦多一點,卡夫卡筆下的饑餓藝術家,我不禁佩服自己,怎會有這樣一個會安排痛苦分量時間表的人,就像醫生打的點滴,把痛苦分量調整的非常恰到好處,不多也不少。不多至我每天能起床上班,不少至令我敏感的知道我還活著。
痛苦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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